第104章 栗子炖鸡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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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秋日的早晨雾气蒙蒙,天还没亮,黄丫爹就守在了胡同口。

    不知不觉间,他肩膀上和头发上已经落了不少露水,他却顾不得擦,一直探头探脑地盯着武家烧饼店的门口。

    昨日他可是跟那雷婆子说过了,今天晚上就要把菜谱交给雷婆子的。

    谁知黄丫改了名字,连性子都改了,竟然敢不听他的话!

    这让黄丫爹又恨又怒,要不是忌惮着武大娘,他早就跑到武家门口去抢人了。

    晨间的露水渐渐打湿了他的衣裳,贴在身上又重又凉,他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哆嗦。

    这么一动,又牵扯到了腰间的伤处,顿时疼得他龇牙咧嘴。

    真没看出来,那个瘦猴般的野丫头竟然那么大的力气,他回去才发现腰上青了好大一块,本想让媳妇帮他擦些药油,不料媳妇却因为他没来得及洗衣服正在发火,他旧伤未愈又被媳妇打了几下。

    等他有了钱,他就雇个婆子干活,省得老被媳妇打骂。

    黄丫爹正胡思乱想着,忽然看到武家的大门打开了。

    只见云儿探头出来看了看门外,才小心翼翼地出了门。

    终于等到云儿出来了,黄丫爹赶紧藏好身形。

    等云儿走到身边,他猛然伸出手,一把抓住了云儿。

    云儿吓得尖叫一声,待看清楚黄丫爹又要捂她的嘴,她连忙紧紧闭上嘴,示意自己不会再喊了。

    这会儿离得近了,黄丫爹看清她脸上的大片红肿,又看到黄丫满脸惊惧的表情,心里不由得一阵得意。

    这个死丫头,现在应该知道自己不好惹了吧?

    “你个赔钱货,老子看你这回往哪儿跑?()”

    黄丫爹索性连装都不装了,恶狠狠地盯着云儿。

    云儿眼里含着眼泪,连连摇着头,显然是被吓坏了。

    爹……我不跑了,你轻点儿抓,要是这只手也坏了,我就再也干不了活了……()”

    黄丫爹低头一看,才看到云儿的右手腕上裹着厚厚的白布,似乎连动弹都十分困难。

    “这是怎么回事?”

    云儿哭着说道:“爹,你昨天把我的手弄伤了,我现在干不了活了……”

    看到云儿可怜巴巴的样子,黄丫爹越发高兴起来。

    谁让这死丫头不听话,敢得罪他,他就要她好看!

    “你的手坏了,干不了活,武家就不要你了吧?”

    武家开着一个烧饼店,一个盒子铺,都要做饭干活的,云儿既然伤了手,那对武家来说就没有什么价值了。

    看到云儿惊恐担心的眼神,黄丫爹就知道自己说对了。

    云儿苦苦哀求道:“爹,我知道错了,你放开我,我这就给你拿菜谱。”

    没想到云儿这么主动就把菜谱交出来,黄丫爹大喜过望。

    不过这也是应该的,云儿伤了手,武家能白养着她吗?说不定还会把她送回黄家呢

    ()    !

    云儿倒是个聪明的,总算知道讨好家里人了。

    看到云儿拿出一个册子,黄丫爹迫不及待地一把抢了过去。

    他翻开这本册子,粗略地看了看。

    只是他不识字,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菜谱。

    不过不要紧,只要有东西交上去就行。

    一道菜一两银子,这里头怕不是有几十道菜?

    那可就是几十两银子!

    想到这里,黄丫爹高兴得两眼发亮。

    云儿还不忘叮嘱他,说道:“爹,这里面的菜都是梅源记日常做的,我怕忘了就抄下来了,你拿回去找个识字的,一个一个菜念给你听,你就能学会了。你好好做饭,把弟弟养胖胖的……”

    黄丫爹得了菜谱,哪有闲心跟她磨牙,胡乱应了一声,把册子塞进怀里,就急匆匆地走了。

    看着他匆忙的背影,云儿擦干脸上的泪,神情逐渐冷了下来。

    希望他能好好保管这本“菜谱”,可别辜负了二姐一夜抄书的辛苦。

    狗尾胡同史家的宅子里,史二太太坐在炕上,正拉着史贞娘的手落泪。

    “我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,谁知竟来得这样快!”

    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几天,可是想到史大太太的下场,她还是不寒而栗。

    “贞娘,亏着你提前嫁过来了,要不然连你的嫁妆都要被祸害了!”

    那些如狼似虎的差人,连她和史大太太的房间都没放过,都搜了个乱七八糟。

    要是史贞娘的嫁妆被那些粗鲁的官差翻过,她还怎么嫁人!?

    想到这里,史二太太又是难过,又是庆幸。

    史贞娘之前总往娘家跑,惹得梁坤不高兴,只好忍着在家待了几天,没想到才短短的时间,娘家就出了事。

    “娘,您别哭了,出事也是大房的事,您和爹好好的就行……”

    “傻孩子,你说的这是什么话?咱们史家还没分家,大房出事,咱们二房能逃得了吗?”

    想起那些被官差砸坏的家具摆设,史二太太心痛如绞。

    “还要你提前出嫁,算是把你保全下来了!”史二太太紧紧握着史贞娘的手,一脸的后怕,“你还不知道吧?家里出事第二天,鲍家就来退亲了!”

    “退亲!?”史贞娘吓了一跳,脸色都变了,“鲍家跟玉姐姐退亲了?”

    “可不是嘛!那鲍家自诩什么做过官的人家,本来与商户女结亲就是降了身份,谁知玉娘家里还闹出继母偷女儿嫁妆的丑事,说咱们史家家风败坏,他们鲍家丢不起这个人……”

    史贞娘呆呆地听着,不由得脊背一阵发凉。

    所谓唇亡齿寒,那鲍峰的人品才学还不如梁坤呢,竟然就敢上门退婚!

    跟玉娘相比,她能顺顺利利地嫁给梁坤,已经是天大的幸事了。

    史二太太想起正事,低声嘱咐道:“你大伯见鲍家闹得凶,怕传出去名声不好,再说这门亲事他也早就看不上了

    ,就答应鲍家退亲了,虽说你是出嫁女,可摊上玉娘那样的姐姐,到底对你也有影响……”

    “这些日子你且低低头,让着你公婆他们些,别让他们抓住了把柄,咱们史家可不能再出什么事了!”

    史贞娘情不自禁地点点头,说道:“娘放心,我都听您的!”

    史二太太见她温顺,这才稍稍放心,又问起她在梁家的日子。

    “这几日姑爷好些了吗?你公婆有没有找你的麻烦?”

    史贞娘正一肚子苦水,忍不住就诉起苦来。

    “娘,我那婆母实在是不讲道理……”

    因为梁坤身上有伤,贞娘虽然嫁了进来,可是一直不曾跟梁坤圆房,原本这也没什么,可是自打她进了门,伺候梁坤的活就都落在了她的身上。

    史贞娘在娘家做惯了娇小姐,哪里会伺候人,好在还有两个陪嫁丫头,白日里有丫头在,史贞娘还不至于太辛苦,可到了夜里,梁付氏就说有梁坤和史贞娘还没圆房,不能留丫头在屋里过夜,免得出了什么不光彩的事。

    再说,史贞娘是梁坤的媳妇,服侍丈夫本就是妻子该做的事。

    婆母搬出这样的道理来,史贞娘只得自己留下守夜,幸好梁坤伤势逐渐好转,晚上不过叫她倒个水,拿个枕头之类的,并不会太累。

    可是她夜里休息不好,白日里还要听公婆的“教导”,熬了几天就受不住了。

    本想晚上趁着梁坤睡着,她也能靠在炕边睡一会儿,可是一天清早梁付氏看见她躺在炕上,立刻就叫骂起来,说什么梁坤身体还没好,她就等不得了,难不成要害死她儿子不成?还说什么这就是史家教出来的好女儿,连个羞耻都不要了!

    梁付氏骂得又狠又毒,什么肮脏话都往外冒,史贞娘听得羞愧难当,想解释梁付氏又不肯听,骂得越发响亮,连街坊邻居都趴在他家墙头看热闹,史贞娘羞得恨不能钻到地底下去。

    要不是梁坤嫌梁付氏吵醒他睡觉,把梁付氏赶了出去,只怕史贞娘都要被梁付氏的唾沫淹死了。

    史二太太听得心里难过,拿起帕子给史贞娘擦眼泪。

    “姑爷能为你说话,可见心里是向着你的,你是新媳妇,刚嫁过来,难免不习惯。你婆婆就是一张嘴厉害些,这些日子都是你管着姑爷的药钱和家里用度,她没你有钱,怕在这上头压不住你,就只有拿这些糟心事压着你,过些日子她见从你手里弄不出钱来,也就消停了……”

    史贞娘一脸委屈地点点头。

    她还能说什么,已经嫁到梁家了,她孤身一个人,还敢跟公婆和丈夫顶嘴吗?

    再说还有史玉娘的前车之鉴,史家是断不能回去的了,就算梁家再不好,她也得留在这里过日子。

    史二太太安慰了她一会儿,才低声问道:“娘跟你说的话,你都记得吧?不管梁家人怎么待你,是打你骂你也好,是哄着你也罢,哪怕他们说出大天来,你的嫁妆都不能给他们,一定要记住!”

    史贞娘想着史二太太料事如

    神,提前把自己嫁到梁家,才躲过史家的劫难,对史二太太满心都是信赖。

    “娘,我都记着呢,亏着有蔡妈妈帮着我,金钱银钱她们两个也都是忠心的,我婆婆虽然提过几次,可是我都没松口,她们也都看得紧着呢!”

    史二太太却高兴不起来,不禁叹了口气。

    “娘还得嘱咐你几句……”她顿了顿,低声说道,“除了你婆家的人,你还得提防着些别人……哪怕是你爹来跟你要嫁妆,甚至借钱,你都不能给,知道了吗?”

    “我爹?”史贞娘一怔,眼睛都瞪圆了,“我爹怎么会找我借钱?”

    “你小点儿声!”史二太太不安地看了看门外,才对史贞娘说道,“家里遭了事,大房到处打点关系,只给衙门里就捐了一千两,你大伯一向没个正经营生,哪儿来的钱?少不得又要找到你爹头上……”

    想到史延贵那穷横的样子,史二太太就恨得直咬牙。

    “当初他就嫌我给你的准备的嫁妆太多,没少出幺蛾子,昨儿还趁我不在,在屋子里乱翻,还好娘把东西藏得严实,没让他得手,娘现在就怕他把主意打到你的嫁妆头上……万一你爹真来找你,你就说要照顾姑爷,不能出去,如果他跟你要东西,你就算撕破脸也不能给……”

    史贞娘吓得眼泪汪汪,小声说道:“娘,那要是惹急了我爹,他要进来抢,我可怎么办?”

    梁家可不如史家大,拢共就这么几间屋子,她的东西一翻就能找到。

    她的下人不过是两个婆子两个丫头,梁家三口里头梁鹏不像是个会打架的,梁坤又病着,如果史延贵真敢进来抢,他们可拦不住啊!

    “怎么可能?”史二太太不假思索地说道,“这可是你的夫家……”

    她陡然一怔,忽然想起了什么。

    史贞娘已经吓得哭了起来,抽抽搭搭地说道:“娘您忘了吗?这宅子当初爹说要给我陪嫁,可是因为梁家人提前住了进来,爹一直生我的气,并不曾把宅子记到我名下呀!这宅子还是我爹的呢……”

    这宅子是史延贵的,他要进来搜,甚至把他们赶出去,那都是名正言顺的啊!

    史二太太当时只想着能帮史贞娘多准备些值钱的嫁妆,而史延贵因为生气史贞娘提前跟梁家说了这宅子会陪嫁,一直不曾把房契给她们母女,史二太太提过几次,每次提起总会跟史延贵吵起来,夫妻俩都是不欢而散。

    史二太太要不到房契,想着那宅子值不了几个钱,如今又有梁家人住着,史延贵就算想来硬的,也不敢直接得罪梁坤一家,以她对史延贵的了解,为了这么一个又小又破的宅子,他是不会轻易得罪自己的秀才姑爷的。

    可是现在情况又发生了变化,梁坤被学官打了一顿,如今这事儿在南城几乎是人尽皆知,这个声名狼藉的秀才,以后的前程只怕也完了。

    而史家出了事,史延贵缺钱,他连自己媳妇的私房钱和首饰都惦记上了,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宅子了。

    史二太太只觉得额头冒出一

    阵冷汗(),她看着六神无主的史贞娘?()_[((),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。

    “好孩子,别害怕,事情或许还没那么严重……”她定了定神,温声说道,“要不然,你把东西给娘,娘帮你保管——”

    史二太太自诩跟史延贵有着多年的斗争经验,还是了解史延贵的性子的。

    史延贵连她藏在家里的东西都找不到,如果她能把史贞娘的嫁妆藏起来,就算史延贵来狗尾胡同的宅子里抢东西,也抢不到什么。

    史贞娘也觉得这是个极好的主意,正要点头答应,就听见房门咣地一声被踹开了。

    “放你姥姥的驴屁!我家媳妇的嫁妆,轮得到你个狗头婆娘来管!?”

    梁付氏插着腰,打横站在门口拦住路,指着史二太太破口大骂。

    “老娘一看你们娘俩关着门嘀嘀咕咕,就知道肯定憋着什么坏水呢!合着是要撺掇我儿媳妇把嫁妆交给你?我呸,做什么美梦呢?!那可是我家的东西!”

    自打史贞娘嫁到梁家,梁付氏就一直眼红那些嫁妆。

    看史贞娘身上穿的衣裳,戴的首饰,哪件不值个几两银子?

    就连金钱银钱身上穿的都是新衣裳,蔡妈妈也比她穿得好!

    她可是史贞娘的正经婆母,却穿的还不如史贞娘使唤的下人!

    史贞娘明明有钱,却不肯拿出来给他们花,这不明摆着是防着他们吗?

    她都嫁到梁家了,怎么还藏着心眼,她压根就不想跟梁坤好好过日子!

    梁付氏想尽办法,都没从史贞娘身上弄出钱来,本来就着急,天天想着用什么法子让史贞娘把嫁妆交给她管着。

    见史二太太来了,她就躲在外头偷听,先是听到史家出事,又听到史延贵可能会惦记史贞娘的东西,以及自己住的宅子竟然不是史贞娘名下的,已经是火大了。

    等到史二太太提出要帮着史贞娘管嫁妆的时候,她就再也忍不住了。

    如今梁家全靠着史贞娘的钱养活着,要是她把东西都给了娘家的人,梁家人要怎么过?

    再说史贞娘嫁到了梁家就是梁家的人,她的嫁妆自然也都是梁家的!

    想到这里,梁付氏越发挺直了腰板。

    “臭不要脸的婆娘,还敢惦记我家的东西?我家人还没死绝呢!我家的东西还轮不到史家来管!再说了,女儿都出嫁了,你还跑到婆家来指手画脚,你以为这是你们史家啊?你自己不想一心一意跟你相公过日子,难不成是在外面养汉子了?你自己养汉,还来挑拨我儿子和儿媳妇?做你娘的美梦!”

    史二太太和史贞娘猝不及防,听到梁付氏的污言秽语,史贞娘吓得直哆嗦,赶紧站起身来,含着眼泪一句话也不敢说。

    史二太太则先是惊讶,随即便是恼怒。

    她可不是史贞娘,由着这泼妇骂人却不敢还嘴。

    “亲家太太只怕是糊涂了,满嘴说的都是什么胡话?蔡妈妈,雷婆子,你们快扶她坐下,银钱快去请郎中!”

    几个婆

    ()    子会意,立刻拥进来将梁付氏团团围住。

    屋里屋外都是史家的人,梁付氏就算再想胡搅蛮缠,也使不出力气来,唯有高声痛骂。

    “真是没了天理了!你女儿嫁到我们家,就是我们家的人,她的东西就是我家的东西!还说什么要帮你女儿管嫁妆,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得什么鬼主意!梁家的人还没死呢,轮不着你个史家的婆娘来管梁家的财物!”

    “你们史家被衙门抄了,那是你们活该!还想用我儿媳妇的嫁妆去填窟窿,你做梦吧你!”

    “你们一群蠢婆子,谁敢碰我?我儿子可是秀才,你们敢欺负老娘,老娘让我儿子去告官,把你们统统拉去衙门里打板子!”

    她不提这事还罢了,提起梁坤,史二太太越发怒不可遏。

    “你还有脸提你儿子,要不是梁坤非要纳武家那姑娘为妾,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,何至于连累我们史家!我家贞娘不计前嫌,还肯嫁过来,那是你家的福气!”

    “你儿子得罪了学官,全南城谁不知道?以后别说考举人考进士,他那秀才名头能不能保住都说不准了,你还以为你那宝贝儿子将来有什么前程呢?还敢拿衙门来压我,呸,也不照照镜子,看看自己是什么德性!”

    “他病了这些时日,只怕还要三两年才能养好,如今急慌慌娶了我女儿进门,叫她守活寡不成?”

    史二太太憋了许久的怒气,这会儿一股脑发泄出来。

    当时梁坤说什么武梅娘退了亲,以后怕是要闹起来,不如弄到家里做个小妾,这样就不用担心她在外头败坏梁坤的名声,甜言蜜语哄着史贞娘,让史家借着丢嫁妆的由头,叫官差去查梅源记。

    结果呢,梅源记什么事都没有,梁坤也不过被学官打了几下,史家却因此惹来了顾南箫,连自己家都被抄了。

    之前怕史贞娘被退亲,如今史贞娘已经嫁了进来,梁家又坏了名声,还得借住在史家的宅子里,她还有什么好怕的?

    史贞娘怕担上忤逆公婆的名声,不敢反抗,她史二太太还不能替女儿出头了吗?

    梁付氏没想到一向性子温吞的史二太太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,又是惊又是怒,气得直跳脚。

    “你敢咒我儿子?老娘撕了你的嘴!”

    蔡妈妈等人岂是吃干饭的,闻言越发紧紧拉住了她,梁付氏暴跳如雷,却怎么也挣不开几个人的拉扯。

    “你们这些没廉耻的东西,我要让我儿子休了你女儿!”

    史贞娘吓得脸色煞白,求助地看向史二太太。

    史二太太摸了摸鬓边的头发,冷笑道:“休就休!不过你们别忘了,如今你们脚底下踩的是史家宅子的地,吃的用的都是史家的东西!你们要是敢休我女儿,就光着身子睡大街去吧!”

    说完又转向史贞娘,放缓语气说道:“贞娘别怕,就算梁家真的休了你,你还有娘在呢!再说你玉姐姐已经被退了亲,家里多养你一个也不算什么!”

    之前史二太太只怕史贞娘名声受损,如今史

    家已经被抄过家退过亲了,她还怕什么?大房和史延贵如果敢拿这件事说嘴,她就拿玉娘的事给他们堵回去!

    她早就给史贞娘做好了打算,这些嫁妆省着些用,史贞娘就算一辈子不嫁人也够用了,以后若是有合适的人家,史贞娘有丰厚的嫁妆傍身,又是完璧,还愁嫁不到好人家吗?

    听史二太太这么说,梁付氏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
    之前史二太太只求史贞娘能顺利出嫁,什么都依着梁家,如今陡然撕破了脸,倒让梁付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。

    史二太太的话虽然说得难听,却一点都没错,梁坤如果真的休了史贞娘,他们一家三口能去哪里住呢?

    想到被赶出三条胡同的狼狈情形,还有之前在狗尾胡同里过得辛苦又贫穷的生活,梁付氏的气焰不由得消了下去。

    她可不想再过那种日子了!

    现在好歹把史贞娘娶进了门,家里脏活累活都有人干了,梁坤也有丫鬟婆子伺候,史贞娘还愿意拿钱出来养着他们一家三口,要是真把这么好的媳妇赶出去,他们一家可怎么过?

    见梁付氏老实下来,史二太太的语气也缓了下来。

    “亲家太太,咱们都是做娘的,都有一颗为儿女着想的心,亲家太太记挂儿子,我也惦记我闺女,咱们做父母的,谁不盼着孩子们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呢?方才我说帮着贞娘管嫁妆,也不过是怕她年纪小,心里没有成算,回头再胡乱花费了,不过话说回来,谁不是从这个时候过来的呢?且让她自己慢慢学着吧。听说姑爷的身子也快好了,以后也能帮着贞娘管管家,再说,姑爷以后还要读书,要考举人,要上下打点关系,哪里不用银子?都要他们自己拿主意才行,只要他们小两口能商量着来,咱们在一旁帮着些,还愁他们的日子过不好吗?”

    梁付氏听史二太太说不会帮贞娘管嫁妆,先是松了口气,再听她说起梁坤以后要读书要花银子,连身子都跟着软了几分。

    “你这话说得还算中听,我这也是担心坤儿病着,怕贞娘太小,管不好家吗,所以才想着帮她……”看到史二太太的眼神,她到嘴边的话又换了口风,“不过你说得有道理,孩子们都成亲了,就该让他们多学着管管家,我还乐得轻松呢!”

    既然史二太太不能管史贞娘的嫁妆,梁付氏也不好说让史贞娘把嫁妆交给她,只好不情愿地松了口。

    不过她心里已经暗暗有了主意,既然史贞娘不肯把嫁妆交出来,那就让她儿子出面,难道史贞娘还敢不听梁坤的话吗?

    再想想方才史二太太说的什么“守活寡”之类的话,梁付氏不免有些着急。

    那史贞娘把银钱守得死死的,说不准就是因为没跟梁坤圆房,还想着给自己留退路呢!

    不行,她人都嫁进来了,哪能不圆房呢?若是日后传出去,外头肯定以为是梁坤不行,那不得把梁坤的脊梁骨戳断了?

    只要梁坤能把史贞娘收拢住,让史贞娘死心塌地地跟梁坤过日子,以后随便拿个读书或者打点关系的借口

    ,还愁史贞娘不拿出她的嫁妆来帮丈夫吗?

    梁付氏心里有了主意,脸上就露出了笑容。

    “之前坤儿一直病着,我也没想起来这事儿,倒是委屈了贞娘了,回头我寻个黄道吉日,就给他们两个圆房,明年这个时候啊,亲家太太说不准就能抱上外孙子了!()”

    史贞娘嫁过来这一个月,还是头一次看到梁付氏对自己有好脸色,一时间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。

    只是听到圆房,她还是羞红了脸,深深低下了头。

    梁付氏肯让一步,史二太太也就顺着台阶下来了,毕竟梁付氏可是史贞娘的婆婆,得罪了她不过一时痛快,以后史贞娘在梁家的日子还能好过吗?

    史二太太便笑道:那敢情好,到时候亲家太太就做奶奶了!◣[(()”

    两个方才还横眉冷对的女人,转眼就相谈甚欢,这让史贞娘有些摸不着头脑。

    不过有一件事她听明白了,梁付氏不许史二太太帮她保管嫁妆,还说了让她自己学着管家,暂时应该不会再有人打她嫁妆的主意了。

    除了她爹……

    史贞娘想到这里,就忍不住微微发抖。

    醉仙楼这几个月的生意都不好,如今史家被抄了家,那些相熟的食客只怕更不会上门了。

    酒楼没了进项,史延贵十有八九会打她嫁妆的主意。

    上次史延贵说要做盒子菜,可酒楼里的厨师都是做小炒的,要做大锅菜哪是说做就能做的?

    她就想了个主意,想着能不能弄到梅源记的菜谱,给史延贵送去,这样史延贵一高兴,说不准就能把宅子过给她的名下了。

    就算不行,只要酒楼还能赚钱,史延贵就不会惦记她的嫁妆了。

    反正这事儿对她和史家来说只有好处,她为什么不做呢?

    只是不知道雷婆子有没有把梅源记的菜谱弄到手?

    史贞娘在一旁胡思乱想,史二太太和梁付氏早已聊得热火朝天。

    两个人还没圆房,她们连生几个孙子几个孙女都想好了。

    聊得高兴,梁付氏又留史二太太吃晚饭。

    反正饭钱是史贞娘出,饭菜是她的下人去做,现成的人情为什么不卖呢?

    晚饭还没做好,雷婆子就从外头回来了。

    “姑奶奶,您快看看这个!”

    史贞娘一低头,就看到雷婆子塞过来的一本粗劣的册子。

    “这是什么?”

    雷婆子看看屋外,见史二太太和梁付氏都去前厅那边准备吃饭了,才低声对史贞娘说道:“这是梅源记的菜谱,姑奶奶你瞧瞧,这是不是真的?”

    她按照跟黄丫爹的约定去了北市口,本来没抱什么希望,没想到黄丫爹真的给她拿来一个册子!

    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字,只可惜黄丫爹和雷婆子两个人捆在一起,扁担大的字也识不得一箩筐,黄丫爹一口咬定这是他女儿亲自写出来的菜谱,雷婆子则将信将疑,不敢相信这薄薄的册子竟然会是菜

    ()    谱。

    两个人谁也说服不了谁,黄丫爹又一定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,雷婆子只好把他带到了狗尾胡同的史家外头。

    史贞娘一听说这册子是梅源记的菜谱,激动得手都抖了。

    她打开看了看,只见上面的字都是各种菜名,每种菜下面还有做法,连放了什么调料都写了。

    史贞娘看得两眼放光,捧着册子爱不释手。

    “这真的是梅源记的菜谱!”

    虽然没去梅源记吃过饭,可是梅源记那些名菜都早就流传开了,连史贞娘也听说过不少。

    只见这上面有红烧鸡块、东坡肉、烤鸭、水煮鱼等名字,这可都是梅源记的招牌菜!

    “真是菜谱?!”雷婆子听了这话又惊又喜,见史贞娘看着菜谱爱不释手,只得提醒道,“姑奶奶,那人还在外头等着呢,我跟他说,一道菜谱给他一两银子……”

    “一两银子?不贵不贵!”史贞娘正高兴着,闻言连连点头,“这里头有二十几道菜,你找金钱给他拿三十两银子,告诉他出去不许乱说!”

    才花了三十两就能拿到梅源记的菜谱,只要醉仙楼有了这菜谱,要不了半天,这银子就能赚回来!

    雷婆子总算完成了任务,赶紧去找金钱拿银子了。

    史贞娘则把册子塞到怀里,想着一会儿找机会给史二太太。

    爹娘的关系一直不好,如果她帮着史延贵拿到菜谱,史延贵肯定会对她们母女另眼相看。

    只可惜梁付氏还是担心史贞娘会偷偷把嫁妆给史二太太,吃饭的时候都把她们俩盯得紧紧的,史贞娘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。

    直到饭后送史二太太出来,史贞娘才趁着梁付氏转个头的机会,把册子塞到史二太太手里。

    她只来得及说一句“把这个交给爹”,就赶紧岔开了话题。

    史二太太虽然不知道是什么,可是当着梁付氏的面又不能直接问,只好藏起册子,跟梁付氏和史贞娘道别。

    史二太太回到史家,已经是掌灯时分。

    她在家门口下了马车,正好看到史延贵送客人出来,只见他一脸愁容,还要强撑着笑脸跟人说话。

    史二太太一看见他这副卑躬屈膝的模样就烦,她移开目光,连个招呼都没打,扶着丫鬟的手径直进了门。

    史延贵见她回来了,连忙跟客人道过别,匆匆追了进来。

    史二太太刚进了二门,史延贵就跟过来了。

    “你又跑哪儿去了,这个时候才回来!”面对史二太太,史延贵就皱起眉头,换了一副不耐烦的嘴脸,“家里讨债的来了一拨又一拨,全靠我一个人应酬,你倒出去躲清静去了!”

    史二太太眉心跳了几跳,扭过头来看向史延贵。

    “我凭什么不能出去躲清静?这债又不是我借的!你的债主,你自己应付去!”

    “你——”史延贵听得怒容满面,随即想到了什么,强忍着恼怒问道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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